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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园多劳多得，大世界常看常新 鄉間的日常 Countryside 前幾天，又一個泰國廣告在微博刷屏——《我，三十歲了！》 三十歲那年，女主選擇了辭職，去尼泊爾做一名攝影師，小時候鼓勵她堅強、做自己的父母，卻在這一次提出反對，因為她三十歲了，應該過穩定的人生。三十歲到底該不該尋求穩定，這是個莎士比亞式的難題。 但女主還是堅定了自己的選擇，對她來說，三十歲確實不算小了，可以去闖一闖了。 八年前在上海的某個出租屋裏，也有這樣一個小夥，他打包了六箱書寄回老家，其他的東西全部送人，然後騎上一輛落滿灰塵的自行車，洋洋灑灑地逐夢去了。 他叫白關，是個長著大胡子的蒙古漢子。 他喜歡畫畫，小時候上課不認真聽講，在課本上畫小人，除了美術書，語文書、數學書、音樂書無一幸免。 但是在遊戲公司畫了那麽多年的大眼美女後，年過三十的白關在畫畫上依然沒什麽建樹。 每天混迹于豆瓣，卻發現畫得好的人實在太多了，翻看自己畫的那些東西，心裏五味雜陳，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出頭，只能心說“算了吧，就當一個愛好吧”。 白关手稿 直到有一天，一個疑問突然蹦了出來，既然你說熱愛自由熱愛漫畫，那麽你到底有沒有做過什麽呢？ 這個問題使他羞愧，那天擠在下班的地鐵上，他因此而感到焦躁不安，走吧！走吧！走吧！這個聲音持續在他的耳邊回蕩，直到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年，白關從工作了6年的公司辭職。 部分草稿 當他站在銀行的櫃台前，一字一句地說“把我的公積金全部取出來”的時候，工作人員提醒他：“全部取出來就意味著你不可能在上海買房了！” 他搓了搓手，像個劫匪一樣說：“全都拿出來！” 6萬塊錢的公積金，加上自己微薄的積蓄，白關帶著這樣的目標：畫出一本這樣的書——關于中國的土地和人文，關于自己的選擇和成長，關于周圍人的故事——出發了。 遇到舒服的地方，就在帐篷里画一天 關于命運，仿佛一直有一個這樣的規律，當你跟自己達成和解，好運氣就會接踵而至，包括桃花運。 在騎行的途中，白關遇到了黃鹭，一個同樣期待跟過去的自己告別，去追逐內心所喜的女孩兒。 黃鹭喜歡攝影，卻做了十年的金融工作，遇到白關的那次旅行，只是她的一個短暫假期，那時的她還沒有勇氣在別人眼裏已經不小的年紀重新開始另一種生活。 他們搭伴玩了一路，白關一直貼心地幫鹭鹭扛著三腳架上下山，兩人像是他鄉遇故知，天南海北地聊，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雖然一路很累走得也很慢，但鹭鹭一直沒嚷嚷要停歇，白關看在眼裏：這個女孩兒還挺堅強！ 白關一路都細心地照顧鹭鹭的身體和情緒，鹭鹭也看在眼裏：這個小夥長得挺糙心倒很細！ 初遇的情景后来被白关画进画里 大概是受到了白關的感染，鹭鹭回北京不久後就辭掉工作，笃定地拿起了相機。 相識三年後的某一天，白關在去往拉薩的路上收到了黃鹭的郵件：到北京鄉下找個院子一起住吧！ 白關回複：可以試試。 幾年過去了，這座位于北京郊縣的一處院子，或許承載了白關和黃鹭生命裏最刻骨銘心的一段歲月。 带着半亩菜园的院子 院子是租來的，第一次付完房租後，兩個光鮮靓麗的都市白領變成了兩個窮光蛋，他們相視一笑，眼神裏卻都是“余生，請多指教”。 他們都不是設計師，也沒有多余的錢，所以也不打算把那個破敗的院子打造成人間仙境，既然是要過鄉下的日子，那就從種菜開始吧。 鹭鹭種的肉絲瓜， 後來發現八棱絲瓜比肉絲瓜更好吃， 就幹脆等肉絲瓜老了做成刷碗用的絲瓜瓤。 餐廳裏賣的很貴的四棱豆， 也叫龍豆，鹭鹭說清炒就很好吃。 房東丟棄的破缸被他們撿回家種上了荷花。 荷花開了兩朵，但剛好他倆都不在家。 沒欣賞到荷花，卻享受到了荷花帶來的蚊子…… 欣慰的是到了秋冬，有殘荷欣賞 家裏來了客人或朋友， 他們就去院子裏摘來應季的果蔬款待。 雖然有時候也並不全都好吃， 比如這碗被朋友嫌棄的西紅柿。 不定期地要給菜地間苗除草， 但作為一個佛系“新晉農婦”， 一般只有在公公上門視察的時候， 鹭鹭才會火急火燎地去拔草。 夏天除草的時候， 為了被蚊子少咬兩口不得不全副武裝， 拍照發個朋友圈被問： 北京這麽涼快啊？ 喜獲豐收的鹭鹭 碩果累累的白關 這位同學假發在哪兒買的？ 種的蘿蔔吃不完， 就切成塊兒曬成幹兒， 鹭鹭還從村裏別的主婦那兒， 學會這種晾衣架曬法， 白關卻覺得像在晾內褲…… 有的菜很漂亮，比如西葫蘆， 葉子大，花又鮮豔。 有的菜很霸道，比如佛手瓜， 給塊地就能野蠻生長。 還有一些菜從一開始就不起眼，比如韭菜， 但既然是韭菜， 就不要努力長出大葉子了， 也不要努力往高處攀爬了， 韭菜麽，就努力更有韭菜味一點呗 ——種菜也能種出哲學。 每年的佛手瓜都野蠻生長， 把院子裏最大的一棵榆樹都壓斷了， 果子吃不完就送給朋友。 也會請朋友過來聚會， 反正院子那麽大閑著也是閑著。 過年給朋友們印財神， 春聯也要自己寫， 每年貼完春聯都要在門口合張影。 大門春聯： 小菜園多勞多得， 大世界常看常新。 種子播到土裏之後，就是不斷地澆水施肥除草，在它們開花結果之前，是漫長而未知的等待。 這就像白關和鹭鹭兩個人的選擇，不管未來會開出什麽樣的花，都先要把夢想的種子播下去。 他們的院子有東西兩個廂房，不用在菜地忙活的時候，白關就在東院畫畫，每天畫10個小時。鹭鹭則時不時去外地出差拍攝，在家的大部分時間就待在西院休養生息。 白關作品《收成喜人》 白關作品《平常心》 白關的漫畫主角是一只狼和一只鹿，這也是他們倆私下裏對對方的稱呼。那些鄉間生活的日常，在白關的筆下又多了幾分樸素的甜蜜和愛。 白關的第一本漫畫書叫《流學的一年》，就是他當初從上海辭職騎行全國想要完成的那本書。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做到了，書出版後第一版很快售罄，也收到了很多讀者的反饋，白關第一次覺得對得起自己了。 這本書的創作過程花了三年，算上準備階段，卻是整整七年。 就像白關自己說的那樣，雖然慢了一點，但總算來了，我給自己的熱愛交了一份作業。 與此同時，鹭鹭也沒有停止進取的腳步，她說鄉間的生活雖然惬意，卻也容易滋生人的惰性，她才不會甘願做一個只會種菜的農婦呢！ 這幾年鹭鹭的兒童攝影做得也小有成就，她從不修片，也不選片，一直堅持記錄那些家庭最真實最自然的時刻。 鹭鹭摄影作品 所以圈裏人評價她說，她的作品和她本人一樣真實，就是愛咋咋地。 雖然在鄉下生活幾乎沒有什麽開支，但他們每年需要交一大筆房租。在頭幾年最艱難的時候，幾乎都是鹭鹭靠外出攝影賺錢補貼家用，但對此她始終甘之如饴。 好在，優秀的人總是遇到優秀的人，熬過那些艱難的日子，他們兩個都沒讓彼此失望。 鹭鹭摄影作品 或許田園生活是每個尚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掙紮的人都心生向往的，但在鹭鹭和白關看來，田園生活不是歸隱，也不應該是逃避。 他們從來不粉飾鄉下生活的艱難，當他們把很多人都期待的詩和遠方，變成自己的當下時，發現原來並沒有那麽完美。 “澆水施肥種菜地，吃飯睡覺玩手機”，也只是說著容易而已。 首先就是所有人可能都會擔心的問題： 院子裏種那麽多菜， 夏天蚊子豈不是很多？ 對此鹭鹭只能撇撇嘴說： “被咬正常啊，癢癢就癢癢呗！” 其次就是“進城”難的問題，時至今日，鹭鹭仍然放不下城裏的朋友閨蜜電影院。 鄉下的生活也給白關造成了很多困擾，比如有一次，他前一天還在新書發布會上發言，俨然一位成功的大胡子，第二天家裏就停水，他只能和老爸輪流挖溝試圖找出水管的裂口，被老爸挖苦“膨脹得水管都裂了”，鹭鹭就在一邊拍照發朋友圈“再讓你嘚瑟，生活總是如此真實……” 父子倆挖的溝 結果水井沒修好，天氣又賊熱，只能去鄰居家挑水來用。 後來他感慨說，這才是真正的農家生活。 他說的其實正是每個從農村走出來的人曾切實體驗過的生活，只是我們走得久了，走得遠了，就忘記了如今讓我們最挂念的東西，也是我們親手抛棄的。 大概一個月前，白關出了一本新書《鄉間的日常》，這本書被讀者親切地稱為中國的《明天也是小春日和》。不過更幸運的是，白關和鹭鹭在退休之前就做了這件事。 在這片充滿了人間煙火與歲月的鄉間小院，這對年輕人實現了人生中最幸福的兩件事：做熱愛的事，和愛的人在一起。 我們一邊羨慕白關和鹭鹭的人生，一邊為自己感到憂傷，因為他們做到了但我們做不到。 但即使灑脫如白關，也跟我們每個人有著同樣的憂傷：他一直追求簡單孩子氣甚至有點粗粝的漫畫風格，但是當他在豆瓣上看到王爍的漫畫時，也會一邊羨慕，一邊為自己難過，因為王爍做到了，但是他還沒做到。 尤其是當他得知王爍並不是什麽曆經磨難的老師傅，而是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卷頭發帥哥時，看看自己的肚子和胡子拉碴的臉，他簡直要崩潰了。 菜園裏長出的野蘑菇 但跟我們多數人不同的是，白關足夠有勇氣。 有些事不必等到退休、有錢、萬事俱足，想做的事，先做了再說！ 有人說，人的一生每隔十年就是一個分水嶺，這話在白關和鹭鹭的身上再次得以印證，八年前他們裸辭、流浪，如今事業也有了，愛情也還在。 他們看起來很悠閑，但是請不要忽視他們所遭受的苦難。 所謂好的人生，大概正是苦中作樂，氣定神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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